在 by Fang 近年来的服装系列里，折纸作为衣服的灵魂始终贯穿下去。图为 by Fang 2015 年春夏系列
敲开 by FANG 工作室的大门时，外面的雨下得正磅礴，雨滴密密实实地砸下来，有一种生机勃勃的姿态。设计师杨芳本人很漂亮，一身素净优雅的简单穿着，站在大而明亮的屋子里，笑起来眼里波光粼粼。
趁着摄影师调整拍摄角度的间隙，她带我们在工作室的各个角落穿梭。客厅里陈列着 by FANG 2015 年春夏系列的样衣，正如这个系列的名字“Flower Power”所表达的那样，“花”的影子以各种形式隐藏在衣服里：水墨画般枝蔓交错的印花轻盈流淌着，一簇簇满天星撒在纱质外套上，细腻的欧根纱则挽成柔软的玫瑰缀在裙子边缘，这些花朵挣破了布料的束缚，开得温和却有力量。
虽然大量使用了花朵的元素，整个系列的颜色却几乎被节制的黑白占据。这是个极聪明的选择，经典的黑白配色掩盖住繁花的浮躁感，同时柔韧的花瓣设计又冲淡了单一色彩造成的视觉压力。这些看起来安静又美好的裙子，令人想起了奥黛丽·赫本和好莱坞黄金时代的女神们。
在杨芳眼里，设计和生活一样，都该缓慢而隽永。她说：“能够传承、持久的美和手工细节是我所向往的美好，我的产品是严格控制的小批量，精致的慢手工细节，希望可以让人们放慢节奏，细细品味，好好欣赏。”
杨芳在面料的选择上也更多地倾向采用中国的传统面料真丝
起源于折纸的灵感
艺术家获取灵感的方式往往很微妙，不经意间伸手抓住的任何来自生活的情绪、故事和细节，都会碰撞出无限的想象力，“我恍惚记得那是一个清晨，坐在巴黎家中的书桌前，我把玩着供应商寄给我的真丝面料小样。硬挺的欧根纱很有质感，不知不觉中一个等边的几何图形就在我手中产生了。这个偶然的创作让我很惊喜。”杨芳如此描述她发掘出灵感的奇异时刻，而这个灵感最终以折纸的样貌成为了 by FANG 的品牌符号。
谈到和折纸的联系，杨芳最先想起来的是姥姥，“折纸是每个人小时候都玩过的东西。我的姥姥就是位折纸高手，小时候最高兴的事就是追着姥姥，让她给我做各式各样的折纸。”她记忆犹新地说道。寄托着少女时期无忧无虑回忆的折纸，天然携带着女性的敏感和锐利，如今已变成了杨芳阐释自己的最佳手段。
在 by FANG 近年来的服装系列里，折纸作为衣服的灵魂始终贯穿下去。特有的等距六边形边角相连，拼接成一条层次丰富的连衣裙；扇形褶皱蜿蜒流转在鸡尾酒裙的胸前，如同一把紧紧收拢的纸扇，将女性含蓄生动的美写意到极致；抽象的花朵，像揉碎的白纸似的，铺陈在裙摆间。折纸艺术本身所具备的线条、力度以及简洁感通过杨芳的手一层层重新排列，在传统的真丝面料上变幻出新的生命力。
“折纸是纯净和唯美的，它身上兼具传统和现代，一张平淡无奇的纸承载着各种可能，这和做设计有着异曲同工之处。”杨芳说道，“作为一个设计元素，它几乎可以用在任何服装单品上，这也是我钟爱它的原因。”
杨芳不仅喜欢从古老的折纸工艺中吸收灵感，在面料的选择上也更多地倾向采用中国的传统面料真丝，她对不同面料的情绪和用处了若指掌：“我喜欢用真丝不仅仅是因为近水楼台先得月，更是因为各种真丝有着不同质感和极大的可塑性。苏州缎，重磅很适合用来做立裁的垂荡感；欧根纱、霄缎适合用来做立体的建筑感；雪纺、顺桥适合用来做透明的轻盈感。”
在 by FANG 的设计里，很难找到时下流行的装饰元素，杨芳对这一点很坦然。“我拒绝Fast Fashion，也讨厌 Mass Production。这些所谓的‘时尚’服装多少让人觉得有点廉价，在现在量产数字化的信息时代，曾经被我们遗忘或摒弃的手工就更弥足珍贵。”她说，“我希望我的服装能给人们带来一份追思，一点好奇，一丝感动。这个世界并不需要另一个追逐‘潮流’，转瞬即逝的设计师。”
“柔美和坚强可以共存”
在上海出生长大的杨芳，曾经在东华大学学习服装设计，大二时就跟合伙人一起创办了成衣品牌“ OHLALA”。由于对潮流的精准把握和独特的设计风格，杨芳的作品很快得到了市场的认可，但是这并未唤起她的成就感。有关艺术和美的理想一直完好无缺地保存在杨芳的心中，促使着她不停地追逐和寻找。2002 年，杨芳放弃事业，揣着攒下来的钱，去了时装人向往的天堂—巴黎。
用杨芳自己的话来说，在艺术之都巴黎的 6 年游历是一场极具颠覆性的革命，“巴黎的画廊聚集区，几乎每个星期二都有各种当代艺术展览的开幕式，在展览现场有美酒美食，整个人从视觉到味觉完全淹没在艺术的气息中。”她笑着说。
听歌剧，看现代舞，喝红酒，品味美食，混迹于巴黎当代艺术圈，这种听起来似乎不着调的奢靡生活，却狠狠地将杨芳完全推向了另一个全新的视野里，“让一个 20 岁之前从未出过国门，接受着应试教育和中国知识分子家庭严格管教的我获得了审美上的新生。”杨芳如此总结她的巴黎生活。
2008 年，杨芳在巴黎注册了自己的品牌 by FANG，并于 2009 年将工作室安置到上海。几年下来，在巴黎时装周上的服装展示为她积累了足够的名声和订单，一切都朝着理想中的方向发展。在接受我们采访的空当，她脱掉了脚上 12 公分的 Christian Louboutin，换上舒适的人字拖，她的设计和她的人一样，永远都保持在一个既不哗众取宠，又不咄咄逼人的位置，“我的野心不是让我的作品去什么冰冷的艺术殿堂，而是让每个内心坚强，独立大气的女人感受到，柔美和坚强是可以共存的。”杨芳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