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中式服装厂的博物馆梦想

    拥有91年历史的杭州利民中式服装厂，老杭州对它肯定不陌生。它曾拥有陈香梅、马季、姚明等一系列名人顾客；它曾为国家领导人设计制作礼服及博鳌会议中华衫；它拥有进入国家非遗名录的“振兴祥中式服装制作技艺”，厂长包文其，是名录认定的这一手艺的传承人。
    外国人把它当做中国的LV，而上世纪80年代，杭州姑娘出嫁，家里条件还可以的，总会到吴山路上的利民订做一件织锦缎云花袄，一天限量20个号子，半夜就有人来排队，很紧俏。“现在已经不可能了，但这就是我们的历史，也是我们搞博物馆的基础条件，这里有很多人的回忆。”
    包文其想把利民办成一个博物馆，只是，这件事的进展，迟迟不见动静。
    这一年
    高端之路不太好走
    “我们都是高档的。”
    “哦，这个里子是透气的，如果你用涤纶的，就不透气了。”
    “你要知道，我们的东西不一样的。不光是衣服，还有版型。”
    “如果你要做低端的，找我肯定不行。你的报价，光面料都不够。”
    采访中，包文其接了不少这样的订单电话，问题都是价格太高，面料太好。这一年，包文其没有停止高端的进程，反而还开发了几个“高端系列”新产品，比如手绣，电脑喷绘图案，还有烂花绒。
    他把桌上摆的几件准备发货的衣服给记者看。一件旗袍，立领、大襟、盘扣，腰身一侧，绣了四朵牡丹。
    “你捏捏看，这是手绣的。”包文其说。
    记者在牡丹上摸了摸，很柔软，跟真丝的料子浑然一体。
    他把另一件红色旗袍递过来，“你再摸摸这个，是机绣的，感觉下。”记者一摸，旗袍上的牡丹明显很硬，突兀。
    包文其说，“这个手绣的花，起码绣一个月左右，滚边、扣子都是手工做，一件旗袍做好要一两个月，时间短了做不来。如果私人定制，价格是1.5万元，如果批量订，一件也要七八千。
    “这样的衣服不是一次性做好的，做一半，尺寸量好，试样，我们再继续做，再试样。如果做得不合适，要重新改。”包文其告诉记者，“很多人都知道我们的名气和实力，看了照片觉得很好，但是价格吃不消。这没办法的，我们是高端市场，低端市场就不要来找我。”
    既然生意已经不好做，但名气在，技术在，为什么不能暂时放下姿态，做些日常穿的服装，这毕竟比那些参加晚宴的外国人需求量要高。
    “市场上这样的东西太多，太滥了。我们没有必要做，做了会把牌子砸掉。我就是要做高档的，显出我的技艺，这是别人做不了的。”包文其的坚持，没有一点转弯的余地。
    这一年
    博物馆还只是在计划
    这一年，包文其的执拗确实让工厂失去了不少订单，也没让生意有太多起色，“很惭愧，到现在还是一个烂摊子。”前段时间，有年轻人来应聘，看到墙是破的，地方这么偏僻，马上走了，“我没法装修，因为这里是租的，说拆就拆。”
    所以，一方面他继续开发高端产品，另一方面，他想要找一个新地方，办一个“中国历代服饰博物馆”。这个想法，他去年就跟记者说过，可是这一年进展不大。
    这个计划在包文其心里酝酿了很久，几乎每个细节，他都打磨过。
    首先，他们已经在收集原来的老服装，如果找不到的，就复制。“很多人的概念，中国人的服装就是旗袍、唐装，其实清代以前，中国人真正的服装是汉服。我们有这个技术，可以根据资料，复制历代服装，全中国这样展示历代服装的博物馆还没有。”
    然后，是现场演示技艺。
    “现在外面做中式服装的也不少，但很多都是西式师傅在做中式衣服，我们全是中式师傅，旗袍与旗袍，做出来会不同。”比如滚边，花头精很透，有单滚边、双滚边；旗袍的下摆，杨柳针怎么做？一个扣子，花样再复杂，也是一根布条盘到底，中间是没有断层或者接合的。“人们来了，可以看老师傅现场做。”
    包文其还想有一个空间可以走秀，然后再搞一个营销中心，开连锁店，这也是他的长项。“我这里负责打样设计，店里把样衣挂出来，负责定制和卖。现在青年路上有一家，但档次没跟上，因为只有老师傅在。我们现在要创新，尤其是设计上，他们一下子还赶不上，这也是个问题。
    但他觉得，只要地方有了，困难都不是困难。反过来，只有把这个旗舰店做起来，影响才会更大。“利民不止是一个生产基地，它应该成为一种文化。”
    现在，已经有消息灵通的人希望加盟，但因为地方没找到，他只好先回报掉。“技艺在，影响在，人在。这是我们的优势，现在只差一个唱戏的舞台了。”包文其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