裁缝学徒：设计师的梦

    在一间与其他学校合用一个教学楼的服装设计学校的教室内，1997年出生的李毓晗坐在自己的座位里，专注地听着老师的讲解，看着老师在布料上的一笔一划。
    每个周末，在这间服装设计学校里，几十位来自全国各地的姑娘都会坐在教室中，学着一件很多老人都会的一项中国女人曾经最基本的生活技能：裁衣、制衣。而如今，这些大多为“90后”，甚至接近“00”后的姑娘，为了自己的设计师梦想，作为一名裁缝学徒来到这里进行高强度的技术学习，为的就是，心中那个服装设计师的梦。
    工作台旁的小学徒
    每个周末的早上，李毓晗都会准时在六点起床，吃过母亲买好的早饭，收拾妥当，走出酒店的大门，走进这间布满工作台、画笔、尺子、剪刀等工具的教室。
    从早上九点开始，一直到傍晚，李毓晗的每个周末都坐在她那大大的工作台前，与同学一起看着老师在黑板上写写画画，在人台上进行操作。有时候，午饭要等到下午两点才能吃上，晚饭要等到八九点下课后才能凑合一口。
    但是，李毓晗说，不累。
    1997年出生的李毓晗，今年刚满17岁，本应在高中的教室里准备一年后的高考。但是，她却利用每个周末的课余时间，选择来到天津的这间服装设计学校学习服装的设计与制作。而她的家，在秦皇岛。
    每个周末，李毓晗的母亲都会开车带着她来天津，在学校附近的酒店住下来。这样的生活，已经持续了半年时间。
    “我就是喜欢服装，喜欢与时尚相关的一切东西。所以，当我决定今后当一名服装设计师的时候，我很坚定。”李毓晗说，“我报了美国一所服装设计院校，打算高中毕业直接去美国学习。因为那样就可以直接接触世界最前沿的时尚理念。”
    但是，在那所学校的招生要求中，除了对海外学生要求英文水平和文化课成绩之外，最主要的要求就是，学生要携带自己设计、制作的30件作品。“这个作品的好坏，是学校是否录取你的决定性因素。”李毓晗说。
    所以，李毓晗在半年前，开始了这样奔波于两地的裁缝学徒生活。从最基本的学习、画图开始，她每周回到秦皇岛，放学写完学校的作业，还要完成服装设计学校留下的作业。少的时候是几张基本线条图，多的时候，一周要完成30张作业。
    “每天最多只睡6个小时，虽然很累，但心里却很放松。”李毓晗说，“我知道，我在一点一点地向我的目标和理想前进。”
    李毓晗的母亲王娟说：“一开始还是想劝她好好学习，考个好大学，走大部分孩子的道路。但是，看到她自己联系了这所学校，对自己的理想这么坚持，我决定给她提供最大的支持。”
    回炉再造的设计师
    在类似于李毓晗所在的服装设计学校里，很多女孩都在进行着高强度的学习。有的女孩和李毓晗一样，以服装设计为梦想，为生命，每天都在为今后的学业和事业做着最基础的学习；有的女孩则是为了学习制衣这项技能，选择了全日制课程，每天上课，毕业后可以凭借手艺找到一个不错的工作。
    还有一部分女孩，则是为了服装设计这个曾经被放弃的梦想，又回到了专业性更强的服装设计学校学习，继续追梦。
    谢娇，一个工作6年后，为了她所爱的服装设计而“回炉再造”的80后女孩。
    2008年，谢娇从本市一所大学的服装设计专业毕业，但是，却没有走向自己最梦想的行业，而是像很多人一样，选择了和所学专业毫无关系的工作。6年间，谢娇换了4份工作，最短的一份工作仅仅做了不到半年。“因为各种原因，我真的无法再继续这样的生活。总是听别人的意见，从没聆听过自己的心声。”谢娇说，“三个月前，我走进了一间服装设计学校，学校里的每个摆设及学生们认真学习的场面，让我瞬间找到了自己。”
    从那时开始，谢娇终于决定回到她所爱的服装中，同样是利用周末的业余时间，开始了为期一年的学习。
    然而，对于谢娇这个服装设计专业毕业的本科生来说，一切，都将从零开始。因为，本科专业的学习大多只是理论上的，实际操作和技能学到的不多，加之荒废了这么多年，实在不足以支撑一个设计师的工作需要。
    所以，每天下班回家，谢娇都会做着最基础的画图作业。然而由于她只能利用业余时间进行学习，所以全日制课程学生一个月就能“出师”的学业，她则需要三个月来完成。所有课程都合格，也将是一年多之后的事。
    “没办法，我还需要有经济来源，不可能辞职去专心学习，只能选择这种折中的方式。虽然慢，但总算走在了我自己的道路上，不晚。”谢娇说，“等到掌握了这些服装制作和设计的技能之后，我就会辞职，去找一份真正自己喜欢的、有关于服装的工作。”
    裁缝，曾能养活一家人
    裁缝行业曾经鼎盛一时，掌握了裁缝手艺，就意味着一生衣食无忧。而缝纫机更是作为老一辈人结婚必备的三大件之一。而今，诸如李毓晗、谢娇等人的学习，都是在学习一个裁缝所必备的技能，只是加入了设计、艺术、时尚之后，才被人称为服装设计师。
    裁缝，在新的时代下，被赋予了时尚的定义。
    “改个尺寸、换个拉链用不到10元钱。”在王顶堤林苑西里，一个不起眼的裁缝店的店老板王女士是个和蔼的中年人，今年50多岁。谁也想不到，她是一位用了30多年缝纫机的老裁缝。
    “现在几乎没什么人会定做衣服，大多数是来改改裤脚、改改尺寸、修修拉链。生意比十几、二十年前那会儿差很多，只能算是个消遣了吧。”王女士告诉记者，她从小就受到奶奶和母亲的熏陶学习服装制作、刺绣等手艺。“奶奶和母亲的那个年代，有几个女人不会做衣服？我奶奶的刺绣，放到今天，那都是一件件艺术品。”王女士说，“那时候，家庭主妇都这样，更不要提专门从南方学习回来的裁缝师傅，真会不愁吃穿，一个裁缝养一家人。”
    而关于现在的服装设计师，王女士说：“技术还是那些技术，只是有创新的版型和元素。虽然概念是新的，但大部分还是在传统手工艺的基础上发展而来的，有可能工艺和手法先进了，但精髓还是不会变的。”
    “我喜欢服装，喜欢做服装。这也是我一辈子舍不掉的爱。”王女士说。
    设计师是怎样炼成的？
    李毓晗这样的“90后”，执著于自己的梦想，并早早地开始为梦想储备能量；谢娇这样的“80后”，曾放弃理想，走上别人眼中的正确道路，但终究回到了自己喜欢的路上。
    这不仅仅是两个时代的人所反映出的个性差别，更是与服装设计类似的很多和艺术相关的专业所面临的现实—理论与实际断开了联系。
    正如谢娇所说，在她上学的时候，很多学校的服装设计本科专业都过于重视理论的教学，缺少技术培训的时间和空间，甚至不重视技术培养。
    尚装服装设计学校校长崔学礼说：“缺少了深度的技术培训，只有广泛的理论学习，是成为不了一个合格的服装设计师的。”
    目前，除了国内的相关顶级院校，一般院校开设的服装设计等艺术类专业，在很大程度上只是学生获得学历的捷径。加之家长对服装设计行业近几年就业前景的看好，导致很多学生毕业之后无法迅速进入企业工作，经常会经历一个断档期来重新学习调整，更有人干脆转行。
    “我在和很多家长们沟通的时候说，报什么样的专业，要看学生自己内心深处的想法及对一个专业的兴趣和了解。家长的期望是好的，但不能以学历、专业的就业前景作为决定因素。”崔学礼说，“服装从根本上来说，它的使用价值大于它的艺术价值，所以在具有艺术元素的同时，其实是人们生活中的生活必需品。所以，时装的市场属性就决定了服装不能像一幅画、一幅字那样可以单纯作为艺术品而出现。”